城市流螢
 

路燈疲憊的夜晚

星星點點的反光馬甲

如忙碌的螢火蟲

在我們城市的夜間閃閃爍爍
 

每一個晃動的光點里

都有一支椽筆般的掃帚在揮動

一幀一幀母親般流汗的身影

被微弱街燈投映在夜城的寂靜中
 

反光馬甲一段一段地移動

從深夜一點一點地移向黎明

遠處那始終亮著的一扇窗

是等她們回家的眼神
 

當長夜的暗色漸漸淡去

反光馬甲不再反光時

我們的城市街面如嶄新的白紙

如此潔凈而又彌漫著馨香
 

腳手架上
 

一層，疊累著一層

疊累到白云飄浮的藍天里

站在迎風的腳手架上

一座城市就在我們的腳底和心底
 

卷揚機的速度如我們的激情

沿著理想的設計向上攀爬

一層疊一層的樓宇如春筍

在我們的汗水澆灌下生動地拔節
 

那些汗水和喘息總是彌漫風中

機聲的旋律伴隨每天的月落日升

堅毅的鋼筋和頑強的磚石

都澆筑著我們對一座城市的摯愛
 

巍然的腳手架即便再高

我們都始終站在它的肩上

站成一座城市最漂亮的天際線

接受讓我們引以為傲的注目禮
 

掌上繭花
 

一架從深遠里走過來的犁耙

一把被風雨磨蝕得锃亮的板鋤

連同一壟接一壟的水田和旱地

是父親一輩子忙碌的全部
 

土地上筆直或蜿蜒的溝壟

從年輕時一直往年老的方向延伸

就像父親額頭不斷加深的皺紋

年復一年豐收或歉收的莊稼

都散發著他手掌上老繭的花香
 

季節在農諺里重復地流轉

鋤柄和犁耙的彎柄

被力氣與汗水越磨越細

卻泛著塵土遮不住的光澤

他掌上如花的老繭

野風吹過時浮著麥香和稻香
 

作者：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