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曲
為何你這般常青?
那日見到你的身影,實在開心,我便捧來大堆土壤填入花盆,想著冬日里能為你抵御些寒氣。我將水向下澆去,土壤中“嘟嘟嘟”地冒出泡來,接著便是“嘩嘩嘩”地流了進去,我想你該是隨著水流滲下去了。
那年我將一顆種子在那土壤中種下,那是一顆樹的種子,朋友們都笑我沒有常識,怎傻到將樹的種子種于那般小的花盆。我只是笑,沒有理會。我想你應該是長不大的,于我而言,我只想見你一眼。
沒過多久,土壤便板結了。許是沒了希望,我便不再澆水。不知過了多久,母親告訴我,她在陽臺見了一抹綠。我忙跑去看——是株綠苗,瓣上還沾著露水,映出一抹綠意,扎入土壤的根須格外粗壯,直挺在那。后來這株苗越長越大,不見幾日便長出了新的枝椏。
為何你這般常青!
那年春我將樹苗植入了一片荒土,你的長勢愈長愈快,不久后便長出了花,定睛看去那花苞素潔淡雅,萼片表面覆蓋細密絨毛,花瓣正緩緩舒展開——這是丁香花!
那片荒地罕見地來了人,都說這塊地夠“香”。丁香花不斷被人摘去,但過段時間枝頭又綻滿花兒,總是引得人駐留許久。
樹到了冬日仍不見掉葉,鳥兒被吸引來棲息,愿意在這過冬,于是那里總是熱鬧,嘰嘰喳喳,仿佛一曲常青的笙歌,在這樹間棲息縈繞。很快這些棲息的幼鳥中,有只飛鳥長齊了羽毛,欲鼓翼高飛。
我問起他來:“你當要飛往何處?”飛鳥梳著那身絢麗的羽毛,仰著頭,眼中透出幾分靈光,眼里望向的方向是那遠方。
“我這般‘常青’,該是有‘夢想’的。我想去看那人間煙火,我要去看那大好河山,我要尋得屬于我的浪漫。”于是飛鳥展翅飛去,“嗖”得一聲劃開了天空,只余縷云散落。
飛鳥果真如愿以償,俯瞰人間:有悲歡離合,有不問世事者,亦有沉默無言人。然而,這萬千景象,似乎無一能稱得上“常青”。飛鳥飛過了許多嘆息與沉默,后來飛入了一戶人家。
屋中冷清,彌漫著肅殺的沉默,令人窒息。屋中不見一絲光,隱約見到地上滿是花瓶碎片。那位青年正趴在桌上,眼神空洞。“你這般年輕,何必如此。”青年吃了一驚,緊盯著飛鳥,拳頭握得咯咯作響。“若人悲懷,亦有常青。”飛鳥忙將那丁香花銜了過來,匆匆飛走。
青年撿起那丁香花,瞄了幾眼便丟入了抽屜。
往后他的房間總是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夜里偶然聞到抽屜縫漏出的淡香,他伸手取出丁香花,竟見花瓣微綻——那是他許久沒見過的鮮活,像一道微光,輕輕戳破了滿室的沉悶。青年開始努力上進,他愈發愿意伏在那張桌子上忙碌。而抽屜里的丁香花越發綻開,于是他珍視起那丁香花來,不時在上邊噴點水。他漸漸明白,所謂常青從不是事物永不改變,而是那份在絕境里萌發的生機,能住進人的心里,陪著日子在起落中慢慢生長。
時光流轉,深冬的風還是吹來了凋落——沒有什么能真正抵抗自然的更替,可有些東西早已在他心里扎了根。它終是枯萎,雖已不復往日那般鮮明的“常青”感,但他的生活也逐漸趨于平和。于是他沒有再執著于留住殘花,而是像當初種下種子那樣,他輕輕將丁香花撒入窗外的草叢中,把這份“生機”還給土地。日子一天天過,那片草叢,在無人留意的時光里,悄悄醞釀著新的故事——那片曾被丟棄花骸的地方,居然慢慢長出一棵樹來,只是它附近的土壤已有些板結,卻仍擋不住新芽向上的勁兒。
又一年冬天,一只飛鳥飛往了這里,道:“樹之為樹,生長始終在場;春之為春,更替仍有常青。”
你是否仍盼著春來?其實你便是那將至的春天。春雨滴入土壤中,只聽見“嘟嘟嘟”“嘩嘩嘩”的聲響,于是常青樹的根在貧瘠土壤上深扎。
作者:廖凱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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