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泰洲

今年正月初六，爺爺很安詳地離開了人 世間，坐著蓮花盤升到了天堂。

與您祖孫這20 年來的記憶，是溫暖而甜 美的，如您那黑白照片一般，古舊卻清新，我 會永遠珍惜。

從有記憶起，您就是一位善良、慈祥、淳 樸、仁厚的老人。您一生行醫，用中醫民間 的藥方，挽救了許許多多的生命。

病發前的那一天，我踩著自行車到大 學城與您聊天，您說：“ 奶奶炸了很多油 果，蒸了很多饅頭，準備過年了。”這些食 物，都是您喜歡吃的。您說：“泰洲，在武 漢讀書，不能到長江邊上游水哦！武漢天 氣很冷，開學的時候要多帶些厚的衣服 哦！”您說……這一天的時光，是溫暖，是 幸福的。

今年2 月11 日，您摔了一跤，您一生節 儉，從不浪費，不隨意花錢，在親人百般勸說 下，您才愿意到醫院就診，在市中醫院住院 的這天晚上，您還吃了父親從家中帶來的一 盒飯菜，您跟兒孫們說：“我沒事，不住院，我 要回家過年。”這時，您要拿利是給我，父親 對爺爺說：“等阿爸好了，回家過年，再拿利 是給泰洲吧！”我們都以為，您會好好的，會 長命百歲的，不曾想，從這天起，您再也不能 說話了……

次日早上，大伯和父親發現您昏迷不 醒，情況不明朗，早上10 時30 分，急轉至市人 民醫院，核磁共振結果是：腦梗塞、左邊大動 脈堵塞。父輩們商量后決定馬上送往廣州 救治，晚上9 時30 分，您開始在珠江醫院住 院。在萬家燈火時，親人們祈禱您健康歸 來，歡聚一堂，平安過年！不曾想……

2 月17 日（農歷戊戌年大年初二），知道 您狀況不太好，親人們都很擔憂。我也來到 廣州，在距離珠江醫院不遠的旅館租了房。

與您祖孫情病床前的記憶，是苦澀而傷 痛的，看您滿是針管的軀體，心痛又不舍，我 是刻骨銘心。

從旅館到珠江醫院，騎行10 分鐘，步行 要30 分鐘。這時，您不能用嘴巴吃東西，只 能從插入的胃管進食流質營養液了。每天， 帶著母親熬好的粥水，步行著，抱緊保溫飯 盒，不讓飯盒里的粥水晃動外溢，雖然，希望 越來越渺茫了，但這些粥水，或許是對生命 延續的呼喚……

這些天，您持續高燒，連續用了3 天的美 平抗生素和血漿，但不見起色。兒孫們日夜 輪流守護著您，為了減輕您的疼痛，我們幫 您做霧化，拿著霧化器對著您鼻孔噴霧的那 一刻，您睜開了雙眼，好幾次，您看著我，這 一眼，有太多的牽掛……那，是留給親人們 依依不舍的眷戀！

2 月20 日（農歷戊戌年大年初五）早上8 時30 分，父親為您輸入營養液粥水。8 時45 分，您氣喘急促，護士幫您吸痰，血氧只有 72，這時，醫生打了強心針，打了美林，打了 多巴胺，又是一次急救。11 時30 分，醫生下 了病危通知書，父親在簽字的一剎那，那種 痛是無法言語的。18 時，又是一次急救，又 是強心針，又是美林，又是多巴胺……這些 針水，挽救不了您的生命，但希望您能放下 人世間所有的苦難，見過每一位親人，不留 遺憾……

彌留之際，您緊拽我的手。爺爺，我知 道，您會害怕，或許，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 別離。生離死別，最傷感的是一些諾言永遠 不能兌現，一些情感不愿割舍。

終歸，兒孫們還是能遵從您的意愿，2 月21 日（農歷戊戌年大年初六）凌晨0 時30 分出發，從廣州到東源這兩個半小時的車 程，您緊拽父親的手，延續著您的善良和質 樸，不留遺憾。凌晨3 時，回到了東源，回到 了家鄉，回到了故土，見過每一位親人。12 時55 分，爺爺，您在阿彌陀佛聲中，很安詳 地離開了人世間，帶著佛光，坐著蓮花盤升 到了天堂。

人生，從自己的哭聲開始，在別人的淚 水里結束，在這84 年的時光，是苦難，也是幸 福。與您祖孫這20 年來的時光，是溫暖，是 甜美，是幸福！

生與死，天與地，爺爺和孫兒。爺爺，請 您不要害怕，有佛光普照，天堂的路不會 黑。在天堂，不再有病痛，不再有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