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不是虎，它是小院里孤身老漢養的貓。因為它淺灰的毛色上滿是黑色的條紋，所以老漢給它起了這么個名字。

公允地說，黑虎深得主人的寵愛。老漢好吃好喝地喂養著它，還生怕它跑了，從抱回那天起，就給它拴上了一條繩子。入夏以來，老漢每天傍晚出來納涼，也總忘不了把它拉出來，在躺椅腿上拴牢了，這才坐下來聊天、下棋、打撲克。

說不清是為什么，黑虎好像總是不大喜歡自己的主人。老漢每次拿好吃的東西逗它，它卻總是懶洋洋地臥著不搭理。老漢拉它出來乘涼，它卻總是極不情愿地用爪子蹭著地。要是逢上老漢手氣好，幾步棋順了，或者牌贏了，高興時總少不了抱起它來親切地撫摸一陣子。黑虎呢？總是沒精打彩地打著呼嚕，連眼皮都懶得睜一下。

也有黑虎開心的時候，那是遇上了同院的孩子小林。只要小林湊上前來逗它，它便歡蹦亂跳地撒歡。有時，小林捉來活螞蚱喂它，黑虎則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藝，撲跳、騰躍，敏捷地撲捉，再歡實的螞蚱也逃不出它的利爪。偶爾，它竟忘掉自己是被拴著的，奮力一掙，卻被小繩勒疼了脖子，立刻嗚嗚地呻吟著縮成一團。但是它老是沒記性，只要看見小林手里的螞蚱，就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

有一天，小林給黑虎喂著螞蚱，問正在下棋的老漢：“爺爺，黑虎會捉老鼠嗎？”

“不會。”老漢干脆地回答。

“為什么？”小林又問。

“因為它是拴著長大的。”老漢認真地說。

“爺爺，你家有老鼠嗎？”

“沒有。”依然很干脆。

“為什么？”

“因為有黑虎。”老漢有些不耐煩了。

小林不敢再問，眨著困惑的大眼，呆呆地望著黑虎發愣。

這一天，老漢的手氣不好，連著幾盤棋輸得落花流水，沒等歇涼的人們散場，就悶悶不樂地回屋睡了。第二天，當他看到院子里的躺椅時，這才想起了黑虎。他見繩子的一頭是空的，急得滿院子吆喝。

“爺爺，黑虎昨晚上在我家呢！” 小林跑出家門，高興地叫嚷道：“黑虎可能干啦，一夜就捉了三只老鼠！”

“這是真的？”老漢半信半疑地來到小林家，他看準了：地上果真有三只被吃得殘缺不全的死鼠，黑虎還虎視耽耽地守在墻角的洞口邊。老漢激動地上前抱起黑虎，親昵地撫摸著它，嘴里還念念有詞地自語著：“天性呀，捉老鼠真是你的天性呀……”

陳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