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

近幾日頗不寧靜，雖是過年卻沒有往年般熱鬧。人們像老鼠一樣躲在家里，出不了門。比這更令人擔心的是不斷增加的感染者和死亡者的統計，這些數字像壓在心里上的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這些不是數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生命的消逝，還有背后支離破碎的家庭。網絡上都在轉發一些不確實的消息，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家里人也在討論，說附近的連平縣出現了一例，又說隔壁村封村了，不讓進出，說是有武漢回來的被隔離起來了。我受不了室內的氣氛，穿了件外套準備出門，妻子問我大晚上的去哪里？我知道她其實是擔心我亂走動。我說：“院子里走動一下。”

今年在妻子老家過年，從大年三十過來一直沒有出過門。老家新建的三層樓房，依溪而建，出門就可以聽到嘩嘩的溪水聲。門口有一圓形的院子，院子兩旁有兩個花壇，種上了茶花、杜鵑花，最近幾日下霜，好好的花兒被霜給打死了。花壇的盡頭種了兩棵鐵樹，也被蟲子咬死了。我走到右側花壇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院子里沒有開燈，很黑，全世界都是黑色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和潺潺的溪水聲。我掏出揣在兜里的香煙和打火機，我是不抽煙的，揣著香煙是用來招呼別人。我抽出一支煙，用嘴巴夾住，按下了打火機，一團火苗在我眼前躥起，照亮了整個世界，我在火苗里看到了我自己，火苗照在我的臉上暖暖的，它在黑夜里搖擺著，隨時都可以熄滅，我趕緊用手捂著點起了香煙，火苗像被吸進了香煙里，它的熱點燃了煙絲，煙點著了，我松開了手，火熄滅了，只剩下點燃的煙頭忽閃忽閃的像星星般散發著微弱的光。

還沒把煙吸進肺里，就嗆得滿眼淚水，咳嗽了幾聲，滿嘴都是苦辣的煙味，看來還是不習慣抽煙呀，再沒有去抽，就把它放在石桌上，看著它燃燒著。煙灰慢慢變長，自然脫落，掉在地上粉碎了，隨風而逝，再也找不到任何蹤影，還在燃燒的香煙才能證明它存在過。裊裊升起的煙也失去了優雅，風一吹，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煙頭的火光終于點燃到了盡頭，熄滅了，它雖然燃燒時間不長，但還是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周圍的空間。此時我又陷入了黑暗。這時我抬頭看看天，一幕湛藍，繁星點點，我仿佛看到了無數個煙頭在發光發熱，原來我并不是處在黑暗之中，只是沒有抬頭看天空。我被這一幕湛藍吸引住了，多少年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夜空，最近都是在城市里居住，夜晚很難見到星星，即使有星星也是寥寥幾顆，也見不到如此湛藍的夜幕。夜幕上鑲嵌著一顆顆璀璨的寶石，在閃閃發光，再仔細看去，每個璀璨寶石附近又有無數的寶石圍繞著，形成滿天數不盡的星辰。那天上的星辰閃爍著淡淡的光暈，忽明忽暗，忽閃忽現，宛如天河里的波光粼粼。

小時候爺爺告訴過我，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星星，每顆星星都會發光，有的人為社會作的貢獻大一點，它就會亮一點；為社會作的貢獻少一點，它就會暗一點。武漢疫情發生后，有成千上萬的“逆行者”，他們聚集在一起，他們學著前輩們的樣子，踏著先輩們的足跡，從死神手里搶活了一個個的病人，給感染者們點燃了希望的燈火。他們犧牲自己發著光和熱照亮了這寒冷黑暗的夜空，不就像是天空中一顆顆明亮的星辰嗎？這些“逆行者”有舍生忘死的醫務工作者，有我們親愛的人民子弟兵、人民警察，還有加班加點不辭辛苦搞建設的工人們。他們為我們作出了榜樣，有了他們，我們才看到希望。魯迅說：“我們自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取法的人，這就是中國的脊梁。”這些負重前行的人，讓自己變成一束光，照亮前路。

望著夜空中發光的星辰，感覺這寒冬的夜晚并沒有那么冰冷。這時我聽到二娃的啼哭聲，還有妻子的叫喚聲，我不舍地望著天空中閃爍的星辰回了屋。后天就是立春了，立春之后再無寒冬。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我們終將迎來最盛大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