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櫻雪

我喜歡的，是冬天最冷時候的早上。

睜開眼睛，天剛蒙蒙亮，帶著黛藍色。絲縷光亮透過深藍色的窗簾，窗簾上記錄著的，是時間的痕跡，可以聽見大風一下一下地吹著玻璃窗、撞擊著窗戶的鋁框，很熱鬧、很熟悉。

被子很軟、很暖，有著家里熟悉的洗衣液、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是一次次清洗、一次次使用后被慢慢染上的味道。是一種令人安心的、忍不住要在被窩里多待上幾刻的香氣。

卷閘門被拉開的聲音很快就會在房門外響起，然后是燒水的聲音，媽媽的鑰匙聲……不久以后，卷閘門又會被關上。

早餐可以是紅薯和白粥，紅薯曬過，蒸發了多余的水分，留下最甜的。蒸熟后，香氣誘人，有些燙手。是可以剝完皮后放入碗中吃的，更便于入口，但我不愛這般，像是怕香氣被冰冷的碗搶走似的。吃完包裹在深紅色外皮中的紅薯，和著幾小碗白粥下肚，整個人便暖和起來了。

我喜歡的，也是冬天最冷時候的中午。

午餐和早餐離得不遠，待量不多的早餐帶來的溫暖逐漸被環境同化，只剩一些余溫的時候，便是午餐的時間。午餐多會是火鍋，簡單、溫暖——冬天最好的美食就是溫暖。菌類占多數，外加一碟牛肉或肉丸，有時是其他，有時會加多山藥或土豆片。山藥和土豆片總也拿不準火候，心急，咬了一塊硬的，又放下等待。醬料分兩碟，一碟是簡單的醬油和油；另一碟加了辣，我愛辣，卻怕辣，一餐也只會少許地蘸三兩次。

青菜放在最后煮，肚子已到七八分飽，胡亂幾筷，也都分完。剩下的，是很清甜的湯，有時會加點鹽，盛上一碗，也沒有了再來一碗的打算。

午后的時光在幾本厚厚的書中和劃動的手指間悄悄地流逝。茶幾上會換上用玻璃茶壺裝著的紅茶，下面點著保持溫度的蠟燭，時間推移，從窗戶透進來的光從灰白變暗，仿佛是房間里的燈偷走了冬日本就不多的陽光。小蠟燭一個又一個燃盡，被替換，燭光映入眼簾，玻璃壺看得見我的眼睛，卻分不清是真是幻，似乎被燭光告訴了些什么，又在完全懂得之前堪堪停住，淺嘗即止——不必懂、不求甚解。

同客人換來幾只橘子或柚子——用幾句閑談。冬天的水果，像是累計了一整年的甜，沁人心脾。

就連寒冷的冬夜也是我喜歡的。在被窩里，聽風與窗的交響曲。比早上的要強烈得多。不小心將皮膚暴露在被子外，又迅速縮回來，我小小的惡作劇。

而最后的最后，我愛的是冬天。

因為我對冬天的喜愛，我選擇性地忘記了她所有的不好和世人對她所有的討厭。最寒冷的日子，在家中，與風雪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