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者的通靈敘寫——讀盧鑫《爬山虎騎士》
■肖濤
主宰當下注意力的審美趣味,多秉持洛可可式婉約媚柔、淺粉輕盈,以“網紅臉”“小鮮肉”霸屏為風尚標識,繼而張揚“斷舍離”“碎碎念”“高級喪”“輕奢”等虛妄格調,輔之以各種狂歡購物節,并依循世紀初“盜墓”“僵尸”之類甚囂塵上的本土哥特式怪誕風格,已統轄制序了新世紀以來的文化主流,乃至成為一種“娛樂至死”“剁手一時爽”的消費主義意識形態。
反觀古典主義式的勁直峻拔、興味靜穆的文風,與宏偉生動、靈性天真的生態主義筆致,尤為稀缺。激活古老奇妙漢語的原型魅力、賦形鄉土民間本色意象簇的滋味,進而增進固有耕讀山水、慈孝族群的良性循環,讓21世紀漢語文學在傳播好聲音、講述好故事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也成了盧鑫這一代年輕寫作者的原始初衷與表達訴求。
盧鑫名如其人,文如其名,語言至此,儼然成了皺褶與根莖有機嫁接、花蕾與葉群完美拼貼的幾何體。而這又源于《詩經》而來的草木染、《楚辭》的魅幻術。機巧靈動的語詞,汩汩流淌,葳蕤繁衍,并自成系統。能指與所指在充分自洽的聯結中,完成了事物圖像和意識光譜的編綴譜寫,進而生成一個游牧中的詩人形象。
盧鑫的敘事姿態與文字氣韻,接通了豐沛深遠地氣。那話語態度是親和綿邈的,又是慈悲柔煦的,且不忘初心而回歸天地人一體之源起的。在盧鑫這里,讀書人的角色定位,不再游走于廟堂與江湖間,而是秉持心之官則思、思之本則用。盧鑫的民本思想和歸根訴求,趨近兒童與自然,山川和土地。天真主義的風度躍然紙上;自然主義的景致蔥蘢靈動。
因了這話語態度,才有了至真至善、至情至美的敘事倫理。盧鑫的文學夢是“人棄我取,人取我予。不與孤高五谷不分的文學青年為伍,不與學院老蜘蛛打交道。即便我的作品在他們眼里只是廢紙,我也只走我的康莊大道”,因為唯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后,才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漢語只向那些對祖國人民有赤子之心、有透徹了解,并且感受到我國大地內在美的人,才毫無保留地展示出它名副其實的魅力和豐富多彩的內容”。而這美麗流芳的“漢語”一方面來自經典,另一源泉出自人民本身,畢竟只有人民才能抵制“正在水土流失”的漢語。這人民是一個個鮮活質樸、栩栩如生的真人。
為此,遍及于《爬山虎騎士》文本內的諸多自我反詰語,不再是京腔海派式自輕自賤的反諷主義口吻,抑或失意青年那種自嘲自諷的吊詭主義語調,而是以反問實現否定進而抵達確定性的不二路徑。確定性是盧鑫敘事語用學上的語義旨歸:我想讓我的寫作融入真正的生活,所以,我要從當一名教師開始我的寫作生涯。同時,《爬山虎騎士》中還存在著一個“你”的虛設第二人稱,用以文內生成交互呼應的對話場,于文外則邀約讀者介入其中,由此互動共享、酬唱贈答。天真的“爬山虎騎士”,既是作者的自詡,也是自謂,更是安插于文本中的敘述主人公和內聚焦視點。如此文學現代性之路才能回歸審美現代性自覺,胸懷純真泉水浸染的草木詩篇,而不忘初心自發的偉大文學夢。
言說態度和話語修辭,極其恰切地實現了盧鑫撰寫《爬山虎騎士》一書的本源敘事倫理。《爬山虎騎士》一書的第一部分可視為關乎讀書、寫作與思考的關系問題,并藉此提出漢語言寫作的基本倫理訴求。該書第二部分敘寫的大概于行路遠游中成長。第三部分則著力于教書與童心之間的互為共生。萬物有靈,人為靈長,“詩歌的本質是通靈,萬物有靈”“通靈的人就是與心靈對話的人”……縈繞盤桓其中的始終是真和靈的遐思妙想、物與人的應物象形。
“知識越多,越固著自己的專業,越自以為是的讀書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淺薄”,盧鑫以爬山虎自況,以愚公自嘲,以白猿自比,閱歷在民間,游牧于文海,骨子里葆有一顆難能可貴的童心和盎然豁達的意志,可謂激活漢語敘事文學源遠流長民間氣象的新型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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