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恩

兩杯酒下肚，微醺。已是晚春時節，窗外暖暖的春風輕輕地吹著，一陣陣茉莉的花香飄來，電腦音箱里悠揚地放著歌曲《放下》，印良法師那磁性的嗓音在房間里彌漫，我心頭愁緒輕溢。

近日，好友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寫寫他。

故事的主題很簡單，就是幾句似詩非詩的語言——“想你在夜里，愛你在心里，你是我今生的最愛……”

這是他的妻子發給一個男人的短信，這是一句讓他心痛了一生的語句。

不喝酒的他是一個儒雅的男人，說話斯條慢理，自信，微笑掛滿面，話也不多。酒后，又是另外一個男人，情緒低落，滿面的痛苦，時不時就是一句“想你在夜里”，一杯酒入口又是一句“愛你在心里”，看著他已有白發的兩鬢，我無語。

怎樣來安排情節呢？開頭由喜轉為悲憤？用那兩句詩似的語句來開頭？中間的情節又怎樣安排呢？望著窗外盎然的春天，舒展開了黃綠嫩葉的枝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花兒爭芳斗艷，一展豐姿，到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我想，能否來個欣喜的結局？還是……唉，惱人的情節。

又是一個夜晚，他提著一瓶酒來找我。他倒滿了兩杯酒，把自己的那杯猛地倒進口里。看著他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滿，我迅速按住他端起的酒杯，我倆都沒說話，窗外，朦朧的景物如同淡淡、蒙蒙的寫意畫，忽隱忽現。窗外，蛙聲一片，日本鬼似的，噪著春情。

我們已經有半個月沒說一句話了。他說。

我沒出聲，倒了一杯本地茗茶給他。

他喝了一口，說：我們彼此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

我給他續茶水。

那夜，月亮又大又圓又亮，在春天里是少見的。我去朋友家小酌了兩杯后，吹著暖暖的春風，邁著輕盈的步伐回家，長長的街道，明亮的街燈，閃爍著繁華。當時，我的心情蠻不錯的。他說。

回到家中，妻子正在泡腳，不知為啥事，妻子指責我這也不是，那也不對，趁著酒氣，我沖口而出：你什么也不用說，反正我比你心愛的那位強。我重重地強調：包括各方面！妻子發飆，問我啥意思，是否想離婚？我沖口而出：隨便！

妻子哭了，哭得很傷心。

那時，我不想吵，甚至不想講話。我戴起耳塞，聽著《檐下雨意》那悲涼而心顫的二胡聲和著那悲愁而磁性的女聲，我竟然睡著了，一改之前的失眠。

妻子哭了很久。我想，是因為我說她心愛的那個他不及我吧！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充滿恨意。

你說，我的心硬吧？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酒杯，拿起酒杯把滿滿的一杯酒倒入口中，放下酒杯那刻，我看到有淚滑落他的面頰。

我想，這個可以作為文章的開頭嗎？

其實，好些方面我肯定比他強，我今后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但，我的妻子心里愛的卻是他，他不是一直比我強嗎？！他喃喃自語，眉頭緊皺。

是啊，這是心結，無法解開的心結。

他們的故事，我太清楚了。當年，都是年輕氣盛，都是挺有個性的人，他看到妻子發給那男人的短信后，心灰意冷，按他說，死的心都有了。于是與一個心儀自己的女人好上了，妻子知道后，一鬧再鬧，然后就惡性循環了。之后，彼此的工作生活環境改變了，之后子女讀書、購房還貸，生活的重擔壓得難以喘氣，日子在磕磕碰碰中逝去。

他說：心頭的那根刺哪能拔掉啊。

是啊，十幾年過去了，會離婚嗎，能離婚嗎？記憶會忘記嗎，能忘記嗎？

此刻，印良法師那磁性的歌聲又響起，彌漫在房間里。

愛過了，恨過了，放下吧

有過了，痛過了，看破吧

清靜啊，隨緣啊，現蓮華

了脫啊，自在啊，菩提妙法

我們都沒說話，歌聲如水般洗滌著各自的心靈。

放下吧，放下吧。我喃喃。

放下吧，放下吧。他喃喃。

這就是文章的結尾？

我也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