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總是細雨紛紛。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的季節，思念總是在這個時候不期而至。

當有一天，我們直面面對死亡的時候，我們也許才真正開始成長。由于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年紀尚小，印象模糊，所以在我的記憶里，越來越遠卻越清晰的是爺爺。他已經離開我們二十多年了，每每想起那段時間，我那顆幼小的心靈總會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那時候，我們剛上初二，冬天的一個早晨，我們在教室里上著課，突然接到班主任通知說我們的爺爺去世了，我們整個人都是懵的。幾個堂姐妹一起去向班主任請假，然后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五公里的回家路，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平時有山有水的一路風景，此刻卻是山在嗚咽，水在悲泣。好不容易趕到家，我們卻不敢進家門，不知道心里在害怕什么，或許對于一個剛讀初二的我們來說，第一次直面死亡，心里總歸是害怕的。家里的大人領著我們進靈堂，看到了爺爺的遺體，他躺在床上，身體早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樣子了，很瘦，卻很安詳。我們看了也不覺得害怕，想起從前和爺爺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我們不由得悲從中來，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爺爺生前很疼愛我們，他雖然子孫滿堂，但是他從來沒有厚此薄彼過。每每開學的時候，爺爺總是去村口的小店買來很多的作業本和圓珠筆，然后平均分發給我們。期末考試的時候無論誰有獎狀帶回家，爺爺總是特別高興，還拿出5元錢作為特別的獎勵，那時候的5元錢對于我們小孩子來說無異是一筆巨款啊！而我，是每個學期末都能領到5元錢特殊獎勵的最多的那個人。

我們家是一個大家庭，除了兩個嫁出去的姑姑外，我父親他們共有五兄弟，大家都住在同一個村子里。平時大家和睦共處，遇到誰家有困難的時候，總是相互照應著，從不去計較什么得失，這在當時大家物質條件都很匱乏的年代里，這是多么可貴的啊！而這些，都歸功于爺爺平時的教育和引導，他總是對我父親和叔叔們說：“咱們家雖然沒有做大官的命，也沒有做大老板發財的運，但是你們五兄弟團結起來，每個人在單位里勤勤懇懇工作，回到家里教育好自己的子女，窮點苦點都不要怕，只要五兄弟一條心，黃土也能變成金。”父親和叔叔他們對于爺爺說的話是很聽從的，而且他們也是這樣做的。在我的印象里，他們五兄弟從來沒有因為任何生活瑣事而紅過臉，吵過嘴，他們真正可以算得上是“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的。我還記得每到年節，父親和叔叔他們都爭著搶著把爺爺接到自己家里來吃飯（從我有印象起，爺爺都是和四叔他們一家一起住的）。那時候我們每家也只有在節日的時候，大人們才舍得殺雞和做紅燒肉、釀豆腐之類，我們小孩子雖然嘴饞，但是從來也沒有哪家孩子會覬覦那兩個切得大大塊的大雞腿，因為我們都知道，那是大人們特意孝敬爺爺的。后來我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現在早已豐衣足食，但是每每和父母一起吃飯，我總是自然而然地夾起兩個雞腿，然后放在父母親的碗里。誰說歲月流逝無聲，有些傳承卻隨著時間的推移靜靜向前流淌。

而今，又到清明，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人間永遠是那么美好！爺爺，您在那邊過得好嗎？我多么希望在有月亮的夜晚，您從云端走入我夢中，我和您還和往常一樣坐在椅子上，輕聲交談，您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慈祥！

作者：張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