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智華

晌午時分，轉眼間烏云密布，雨滴噼噼啪啪地開始敲打地面。微風輕輕地吹拂，雨越下越傾情。我心里嘟噥著，這雨下得有些突然。莫非這天氣也如同我的情緒這般低落？借這突來的雨宣泄？

雷悶悶地低呼，有鈍痛撕扯過胸口，那厚厚的冰雪撕裂時，大地是否也如此？雨水砸在玻璃上再分散成許多的小水珠。我攤開雙手，水珠在手掌中慢慢暈開，冰涼的感覺隨鈍痛擴散開。

雨時大時小，像一首高低起伏的曲子。今天的雨下得有些急躁、有些憂傷和迫不及待。恰似我的心情。我與弟弟提著祭祖的物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的山路上。一路沉默，不時有調皮的雨絲從傘側飄落在弟弟的短發上。不一會兒，我們的頭上，身上都濕漉漉的。眼前一片模糊，我們就這樣摸索著走了十分鐘，便看見一座不同于周邊的山體，它的前面是一座小山崗，連著后面的是高而陡的山坡。此時屹立在迷朦的春雨中，山峰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顯得飄渺蒼涼。而那個陪伴我們長大，寵愛我們的奶奶就長眠在這里。

山路崎嶇，兩邊的樹枝伸展到路上，風時緩時急，傘搖晃得厲害。我們艱難地爬坡，又走了幾分鐘，便看見奶奶的墳墓坐落在雜草叢生的荒山上。墳側的櫻花樹在風雨中搖曳，粉色的花瓣漫舞，累了就落在地上、草叢里及奶奶的墳頭。我快步走近，放下東西，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上墓碑。我小心翼翼地把石碑上的泥沙和小草清理掉，然后用帶來的礦泉水把墓碑沖洗干凈。我那顫抖的手啊，仿佛觸摸的是奶奶干凈白皙的臉龐。強忍著悲痛，把周邊的雜草割除掉，才擺放好祭品。我和弟弟一左一右坐在奶奶墳前，就像小時候我們一左一右坐在奶奶的膝蓋上。我們輕聲地聊著關于奶奶的一切，往事歷歷在目，仿若就發生在昨日。可是它卻像那飄渺的云煙，無法觸及。不知何時，我們停止了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像我們小時候奶奶累了，趴著椅子上瞇著，我倆便乖乖地呆著。可是此時的奶奶已經沉睡了十幾年了，不知道奶奶在那邊可好？爺爺是否一如既往地寵愛她？

風突然加快了腳步，雨水密密地斜斜地落在我的頭上、臉上和身上。眼前又模糊起來，有咸咸的液體落入嘴角。這是雨水的味道還是思念的滋味？幾片花瓣落入我的懷中，是奶奶送我的禮物吧？粉色的花瓣紋路清晰，嬌艷欲滴。它像極了相冊中年輕的奶奶。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揣進兜里，起身返回。

清明節掃墓是我們懷念最親最愛的人的一種表達方式，也是弘揚中華民族的至親至孝的優良傳統。耳邊響起唐人杜牧的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雨越下越大，風奮力把我們都裝進了雨寬大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