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琴

故鄉老屋的右側，有一個泥土地的操場，操場東面是菜地與一片遼闊的田野，正南面有一個用大石板搭起來的戲臺，臺面有三十平米左右，臺面正中也是用幾塊大石板隔開，分為前后臺，臺兩旁有青石板的臺階，供行人上下。這在當時的鄉村算是一個高大上的戲臺了。

我懷念這個戲臺，在上上下下的臺階中消逝掉的童年歲月，在斑斑駁駁沆沆洼洼的石板上記錄著的童年美好，種種跡象給我留下了許多深深的回憶。

戲臺不遠處是我所讀的一所鄉村小學，每當學校要舉行較為隆重的開會儀式時，老師們總是帶著我們在操場上集合。“六一”兒童節前夕，學校召集全校師生在操場上集合，觀看各個班級在老師編排下在臺上演練的文藝會演，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年我們班級演出的一則《工農兵聯合起來》的歌舞，一共6人，三男三女，各一男一女扮演工農兵，分男女兩列從后臺出場，站在我前面的是身穿白襯衣藍背帶褲扮演工人的，我居中扮演的是農民，排在我后面穿著綠色軍裝扮演的是解放軍。當時我身穿花襯衣，頭上裹著三角巾，腰間圍著短圍裙，手上捧著一束麥草，與一個手拿鐮刀的男同學默契配合著舞出一種勞動的姿勢，在樂曲聲中悠閑地展示著自己童年的身姿，我們踏著歌曲的節拍歡快地變換著多種隊列，將工農兵的形象演繹得恰到好處，受到全校師生及鄰近村民的嘖嘖稱贊。

暑假期間，戲臺成了村民的寶地和我們的涼床。天蒙蒙亮，我們就會到戲臺上用麥草霸占著一席地，用來曬谷、曬草，畢竟戲臺的石板上曬谷干凈，不用攤蔑席一類的東西，直接倒在石板上就行，這給我們沒有或少有蔑席類的家庭提供了方便，還不用擔心雞、鴨類的啄食。到了夜晚，收起所曬的谷類，我不知道戲臺有怎樣的魔力將勞累了一天的村人召集起來，陸續來戲臺上乘涼。我們躺在戲臺的石板上，享受從田間吹來的習習涼風，仰望頭上的藍天，與眨著調皮眼睛的星星對話，看流星劃破夜空，許下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小心愿，聽一些老人們漫無邊際地講“西游記”“牛郎織女”“天仙配”等形形色色的故事。有些還會吹口哨、拉二胡，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會情不自禁地跟著唱上幾句自己熟識的小調。

似水般柔情的月光傾瀉下來，瑩火蟲提著燈籠在草叢間游走，與田間的畦鳴合奏出一曲曲鄉村的特有戲曲。我們聽著，聽著，總會沉沉地睡去，睡夢中，有故事中的人物朦朦朧朧地出現，有天上人間的美妙景象，也有與小伙伴追追打打的嘻鬧情景，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自家的板床上。

歲月悠悠，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戲臺早已拆掉，原先的操場也變成了一幢幢外墻漂亮的鋼筋水泥樓房，但童年的戲臺一直存留在我的腦海中。它讓我懂得：人生如戲，我們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把失意的日子過得詩意些，讓平淡的生活過出生活的樂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