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超

熱熱的夏風從堂前穿過，撩起一陣陣熱浪，讓人昏昏欲睡。間或，有高高低低、斷斷續續的蟬音隨風送過來。

坐在書桌前，我怎么也靜不下心，翻了幾頁書，便放下了。站起身走幾步，又覺得無趣。信步走出門，忽然，我的眼睛里漾起一角涼爽來。豬圈邊，母親在松軟的土上，用灌木和藤條，插成了一圈高低錯落的柵欄，上面還搭上了頂架。

柵欄和頂架上生滿綠意。方瓜和葫蘆藤枝枝蔓蔓，攀沿著，纏繞著，密密匝匝，油油的，一片翠綠。光線偶然從搖曳的葉片間篩下來，斑斑駁駁，光落一地。

豬圈清潔如洗，沒有什么異味飄出，除了殘存的豬食氣息。一只剛出生不久的豬崽臉貼著柵欄，睜大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外面的世界。它的母親躺在圈里，發出一連串幸福的鼾聲。小豬們無憂無慮，在它的身邊撒著歡，奔跑著，鬧騰著。

一朵朵金黃的、白色的花，從綠色葉片間探出頭來，搖頭晃腦。七月流動的風里，便添了些許淡淡的馨香。七八條方瓜，兩三只葫蘆，或懸于架梁上，或掛在柵欄旁，為喧囂的豬圈增了幾分欣欣向榮的底蘊。

父親手捧著一本殘缺不全的《三國演義》，坐在白楊樹下的一片涼陰里，先是津津有味地讀，后來不知想起了什么，眼望著豬圈上方的瓜蔓，默不作聲。那瓜蔓順著架子攀過來，沿著那株楊樹樹干，一路向上攀登。

女兒歪著頭，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盯著瓜蔓上休憩的紅蜻蜓，看得出神。

系著圍裙的母親走過來，掐下幾朵瓜花，細心地套在另幾朵瓜花上，然后，選了一條大點的方瓜擇下。不久，廚房里飄出香噴噴的味道來。那是母親燜的方瓜，里面定加了蒜茸、姜絲、香油，美味十足。

我非常喜歡吃方瓜和葫蘆做出的菜肴。只是那葫蘆還小，圓圓的，掛在架下。大點了，切成絲，和上面，佐以蔥姜油鹽，做成丸子，甚為可口，不失為夏日里一道爽口的美食。

很快，母親大聲喊我們，飯好了。父親恍若夢醒，站起身，撲了撲身子，對我和女兒說，方瓜葫蘆伴夏涼，走，吃飯去。女兒懵懵懂懂，問我，伴夏涼是什么意思。父親忙微笑著，替我解釋給孩子聽。

父親讀的書不多，小學文化，可他懂得的道理卻不少。這一次回家，他又一次向我灌輸他從過去艱難歲月里得來的經驗，教育著我，讓我在炎熱的夏季，擁有了一份特殊的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