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杰

暑假，一個晨光熹微的早上，我興致勃勃地回到了老家，一跨進老家院門，映入眼簾的是滿眼碧綠，生機盎然，瓜藤纏樹，蓬蓬勃勃，綠色封嚴了樹頂枝頭，猶如一條條青龍一般，在樹上盤曲紐結，騰云駕霧；南瓜如吊，披紅掛綠，長瓜似枕，圓瓜如盆，大小不一，形態各異，清光粉面，掛滿庭院。

這一瓜一葉的庭院，嫵媚斑斕，讓人眼花繚亂，騰起的風煙也遮擋不住這景色的浩瀚，濃濃的筆墨也浸透不了這艷麗的一頁壯覽，蓬萊仙境又當如何？也抵擋不過這農家庭院自然之燦，我穿行其間，細瞧慢看，觸景生情，滿腹繾綣，思憶如瀾，將塵世的記憶，編織成一曲婉約的詩詞，悠悠頌贊。

思念的藤總是纏著歲月的樹，苦澀的記憶老是推開時間的門，小時候“紅米飯，南瓜湯，挖野菜，也當糧”的艱苦歲月最難忘，在那生活匱乏、缺衣少食的年代，南瓜自然就成了兒時一年一度的充饑食糧。父母起早摸晚，在房前屋后、荒山丘陵開荒作壟，勤種南瓜，豐收的南瓜，小的似頭，大的如斗，每年堆滿堂屋左右，如山似丘，南瓜粥、南瓜糊、南瓜米飯，一日三餐也不嫌煩。那時那景記憶猶新，生活若如穿塵而過，時光溫馨如昨。

兒時夏天的早晨，母親在生產隊上工之前，總是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吩咐我去摘南瓜葉、南瓜花、南瓜蔓或青南瓜，為人和豬準備食菜。靜寂的農莊早上，空氣清新，景色宜人，我踏著晶瑩的露珠，迎著初升的太陽來到了南瓜地，一個個南瓜葉子肥嫩碩大，密密匝匝，身披露珠，晶瑩剔透，耀眼奪目；一朵朵南瓜花蕾參差不齊，婷婷玉立，爭相斗艷，各自鼓著嬌柔的腮幫，吹著妍嫩的黃喇叭，晨風吹拂，瓜葉和瓜花盡情地舞動著纖細的腰肢，熱熱鬧鬧地奏響了歡樂的晨曲，似乎是熱烈歡迎我的到來。

黃花綠葉，花香葉茂，自然就會招蜂引蝶。花枝招展的蝴蝶是好色之徒，喜樂其間翩翩起舞；不辭勞苦的蜜蜂是辛勤的園丁，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南瓜地里蝶飛峰舞別有一番風情。我采花摘葉穿梭過往，左瞧右看東觀西賞，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回家。

母親上工早已回到了家，等著我的瓜花和瓜葉喂豬，瓜蔓頭和青南瓜做菜，瓜花瓜葉清香細嫩，柔軟上口是豬的最愛，瓜蔓頭炒辣椒，鮮嫩可口，衛生環保，青瓜絲焙臘肉，香脆四溢，輕輕咀嚼，回味無窮，那是兒時夏天的美味佳肴。

母親下雨天陰閑暇無事時，偶爾也做南瓜粑（那可是稀少物），南瓜粑是用小麥粉和煮爛的南瓜調和而成的，土灶草火，香油煎炸，黃亮亮、甜津津、軟綿綿的，質感粘稠，香醇撲鼻，蜜甜爽口。這樣的稀少物，母親總是讓我送給左鄰右舍的小朋友，和大家一起分享。

“及瓜勝喜發南州，納納春光銷客憂”的南瓜籽，是我兒時最好的零食，平時是吃不到的，只有過年才能享用，它是農家過年或作喜事用來招待客人的必備品。每年年前臘月底，母親都要把曬干的南瓜籽用粗沙炒，南瓜籽噼里啪啦滿鍋跳，我站在鍋邊如猴子撓癢急不可耐，香噴噴的味棒極了，令我垂涎三尺，那個原汁原味至今未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