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坐公交車送女兒上學，比較麻煩點。”聚會時，阿雪最后一個趕到。

“平時不都是你老公開車上班順便送女兒嗎？”

“我離婚了，前幾天才和女兒從家里搬走，現在租房子的地方去學校比較遠。”阿雪輕抿了一下咖啡，說得云淡風輕。

我們幾個張大嘴巴看著她，很懷疑自己的耳朵，空氣都靜止了。

阿雪說離婚并不稀奇，自從她結婚后，到現在女兒七歲，離婚說了不下一千次，而且每次都是大張旗鼓地告訴全世界：“這日子沒法過了，這男人不要了，拿走不謝。”

可是，每次都堅持不了幾個小時，就又屁顛屁顛地買了男人愛吃的菜回家，無聲地宣告和好了。

因此，他們吵架的畫風都是這樣的：吵架的起因無非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相互指責，揭短。

然后，男人躺在沙發上繼續刷手機：“懶得理你，你想怎樣都隨意。”

她丟下一句：“離婚，誰不離誰就是孫子。”然后摔門而去。

五分鐘后，她回來了，忘記拿手機；十分鐘后，她又回來了，忘記拿錢包；二十分鐘后，又回去了，忘記拿鑰匙；半小時后回到門口，找不到理由敲門，轉身去了小區下面坐著抹眼淚。

不停地看手機，檢查是否有鈴聲，網絡好不好，一切都正常，卻沒有一通電話，微信也毫無動靜。

一個小時后，心里想的都是孩子睡了嗎？他該不會出去找自己了吧？

因為對孩子的不舍，牽掛，還有對昔日愛的眷戀，她又回來了，心里想著，只要他說聲對不起，給個擁抱，然后就和好。

然而，推開門，聽見的是他的鼾聲如雷，而孩子，沒有洗澡就躺在被子上面困得睡著了。

心里告訴自己，再有下一次，一定說滾就滾。

可一次次的期待，換來的卻是一次次失望。

每一次大張旗鼓地“離家出走”，不過是試探，撒嬌，期待他挽留，追趕，可并沒有。

于是，失望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變成了絕望，連爭吵都變得無聲。

而男人從來就聽不懂這些信息，反而還在變本加厲地自我膨脹，覺得她越來越懂事，反正不管怎樣，最后她都會乖乖地回來。

后來才知道，男人不是不懂女人的試探，只是不想懂，也不想哄。

而女人一直鬧著卻不走，并非真的非他不行，而是害怕無處可去。

爭吵

最后一次爭吵后，阿雪像往常一樣“離家出走”，獨自在小區下面的長椅上，正好聽見兩個清潔阿姨的對話，內容是一粥一飯的家長里短，笑聲卻洋溢在花園里，格外的溫暖。

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里，走吧，別再回去了。

說來也奇怪，以前總覺得真要離婚也會是預謀已久，沒想到卻是一瞬間的決定。

上樓，收拾好了所有東西，下午照常去接女兒放學，吃飯，洗澡睡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平靜地吃完早餐，先讓女兒下樓去車上，然后對他說：“你先送女兒去學校，證件我全部帶齊了，在民政局等你。”

到了這一刻，男人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驚慌到手足無措，可她已經心死，堅決離婚。

拿著離婚證從民政局出來，她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

“我是離婚，不是患絕癥，安慰和同情的話就免了，工作我已經找到了，明天去上班，夠房租和養活我和女兒，以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正的離開不會有撕心裂肺的爭吵，只會輕輕地關上門，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這一刻，我們才確定她不僅離婚了，而且也成長了，只是代價還是巨大的。

所有大張旗鼓的離開，不過是試探，是對婚姻對愛人的不舍，希望對方挽留，說聲對不起，然后就和好如初。

哀大莫過于心死，夫妻間如果遇事還有爭吵，說明還沒有心死，有回旋余地。

哪天突然沉默了，連爭吵都懶得費口舌，那就說明真的是攢夠了失望，要放手了。

一個人支撐不了婚姻，但放棄婚姻，一個人就能決定。

后臺收到一位男性讀者的留言，他說去年八月起，向來喜歡爭吵的老婆突然變得很通情達理，不管他說什么，或者要做什么，老婆都一笑而過，不再問東問西，更不會大發雷霆亂摔東西。

就在他竊喜老婆變得懂事省心時，一個平靜的早上，妻子做好了早餐放在餐桌上，還把他上班該穿的西裝熨好了掛在衣架上，然后輕輕地關上門出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以為她會和以前一樣自己回來，誰知，過了三天，她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別再找我了，過幾天有空，我再約你一起去民政局，反正又沒有孩子，很簡單。”沒有大吵大鬧，簡單的只字片語后，頭也不回堅定地走了。

“老婆，我們不是過得挺好的嗎？”看著衣柜里沒有了她的任何衣物，就連化妝臺上干凈得只剩下了他的刮胡刀，他慌了。

“只有兩位數體重的我瘦了十斤，醫生說這是很糟糕的。”之后，她老婆的電話處于關機狀態，曾經為了一只襪子沒有放在指定位置都要大吵一架的人，現在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費口舌，可見失望的程度。

男讀者最后一句話是，千萬別等女人攢夠失望了，才想起她的好，晚了。

“你做了什么讓她如此失望？”最少我覺得，一個女人從咄咄逼人到一言不發地離開，事出必有因。

“我妻子是護士，經常夜班，而我性需求比較大，玩了幾次一夜情，因此吵了幾次，我已經跟她說過，沒有感情，純粹就是發泄一下而已。”

他的誠懇讓我作嘔，頓時一句話也不想說，眼前都是他老婆心如死灰的樣子，好心疼。

這種男人多費一句口舌都不值得，及時止損是最正確的選擇。

很可惜，自顧享受著出軌樂趣的男人，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不僅傷害了老婆，還侮辱了她，所以才忽略了她沉默背后的力量與決然。

無聲的告別才是最絕望的，尤其是原本愛恨分明的女人，突然選擇輕輕地關上房門就離開，說明婚姻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

男人的沉默有可能是生氣，而女人的沉默則是心死。

女人最大的哭聲不是爭吵，而是沉默，她真正走掉的那次，沒有預兆，動靜最小，輕輕地關上門而已。

心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