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海娟

從鳳凰回來有幾天了。一直想著回來要寫點什么，以表達一些游行的心理歷程。但內心卻有些什么在翻騰，無法安靜，亦無法下筆。不寫點什么內心不安，當在電腦前坐下來想寫的時候，內心又不安。

因為長期生長在南方，我對長江以南的風景有些因太熟悉而漠視，但對于鳳凰，則完全不是漠視，而是早在十年前閱讀過《邊城》之后，就有向往。湖南離廣東并不遠，我今年才去，還是因為孩子要去張家界才順便來的鳳凰。

到底是為什么，我來的這么遲？我想我或許是在逃避，這鳳凰小鎮，這里的風情，因為有了沈從文，因為有了翠翠，成為了我不敢隨意觸碰的記憶。

旅游大巴把我帶到鳳凰時，已是燈火閃爍的夜晚，一輪圓月高高地懸掛在夜空。在客棧放下行李后，便與孩子沿著沱江慢慢地行走。沱江兩岸，燈光燦爛，映照著一江的水，五彩繽紛，三三兩兩的旅客，行走在岸邊，或行走在江面上的小木橋。夜晚隱蔽著人們的面容，卻突出了他們的歡笑聲，或許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人，慢慢地行走，癡癡地觀看，呆呆地似乎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有幾條夜游的船，在江面緩緩地移動，不知要游向何方。那些路邊擺賣民族飾品的小商販，并不大聲叫賣，游客去買，他們微笑，無人打擾，他們專心致志地一針一線地繡著，串著手中的半成品。一些臨江的酒吧雖然已開始營業，但因為隔著一條河的距離，本歡呼暢意的嘈雜已被江水過濾得一干二凈。行走在沱江的夜里，腳下是明清時代的石板路，若有興致，還可脫下鞋子，在沱江的水里試著行走，那涼涼的水包圍過來又蕩漾著離去，臉上是溫柔的風在輕輕地吹拂，腳邊是涼涼的水輕輕地撫摸，這樣的時刻，不由人不被陶醉。

再走，遠遠地就發現江面上有移動的火花，再走近些，才知是一些旅客點燃船燈，放在江水中，讓它帶著自己的心愿，去往要去的地方。江面上的點點燈火，牽引著我的目光，內心自動屏蔽了一切，只剩下這船燈遠遠而去的幻影在眼前晃晃悠悠。

恍忽間，我眼前出現了翠翠。她或許也曾這樣點燃船燈，許下心愿，默默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企盼著心上人能在知曉自己的心愿后，回來自己生活的這個村莊，與自己永遠在一起。然而沈從文，這個鄉土作家之父在《邊城》里寫到：可是到了冬天，那個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青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作者用最平常的語言描繪了一個最平常又最不平常的故事，這故事里有翠翠凄涼的愛情，有無常的人生。就是它，詮釋了大多數人最基本的人生概況，生活帶來了無限的美好，隨后又帶來了深深的無奈。每次閱讀完這篇小說，都讓我心酸不已，就是這生活的無常，深深地戳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