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雄鷹 著

第一章緣起學旅（四）

謝嘉生便直言不諱地說： “老師，在沒有學習課文之前，我 曾經自學過這首唐詩。詩中第 一句第三個字‘鳥’應該讀‘烏’ （wu），而不是‘鳥’(niao)，即‘月落 烏啼霜滿天’。詩中的‘烏’指的是 ‘烏鴉’。全詩大意是：‘月亮沉落 了，秋霜彌漫高天，一片靜謐，聽不 到任何聲音，只有烏鴉在凄凄地啼 叫，江邊的楓葉在江風的吹拂下， 搖搖曳曳，若隱若現，江中的漁火， 星星點點，忽明忽暗，伴隨著我的 愁緒，令我無法入眠。夜半時分， 忽然聽到姑蘇城外寒山寺的鐘聲 悠悠揚揚、鏗鏗鏘鏘地響了起來， 通過江風，在夜曠中傳到了我的船 上。’此時，詩人似乎感悟到了什 么：黑夜過后，黎明是否就要到 來？老師，不知我說得對不對，若 果錯了，請老師批評！”

謝嘉生話畢，這個平時不太起 眼的彈丸山村，似乎出現了某種天 象，這種天象原始而無意識地告訴 人們這樣一種情形：下雨之前，天 邊會出現一種云彩，呈烏色，滾團 滾團地在空中翻滾，而地上會刮起 一陣風——若是小雨，風是輕輕 的；若是暴雨，則又別有另外一番 風勢，刮的是強風、龍卷風，風勢強 勁，風聲大作，呼天搶地，喧聲唳 人，好像要讓世界來一個空前的反 動，摧枯拉朽得讓人無法阻擋似 的。這種景象過后，雨就嘩啦嘩啦 地落了下來。小雨時，雨會很柔 和，不來大動作，只來小玩意，溫柔 地將大地親吻一下，只要有溫潤溫 潤的濕度就草草謝幕了；而暴雨則 呈現另外一番景象：大雨滂沱，風 勢助威，雷震山頭，天空會被炸得 渾身披紅掛彩……這種天象好像 告訴人們，這個小小的山村，是否 會出現某種人物或是某種故事？ 而我們的代課老師，則是更加活生 生地感覺到，自己的耳邊，好像響 起了一聲炸雷，賊響賊響的，振聾 發聵得一時回不過神來，一時不知 如何回答謝嘉生提出的一長串問 題是好。他真的搞不明白，這個來 自山旮旯里的毛頭小子，乳臭未 干，平時不愛說話，甚至口齒不伶 俐，怎地一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滿腹經綸，且將唐人張繼的《楓橋 夜泊》詮釋得如此淋漓透切，甚至 還糾正了自己在朗誦唐詩中對于 一般人來說沒有相當的水準皆難 發現的錯誤？他在心里暗暗贊嘆：

“好聰明的家伙，好天才的小 子！可塑之才呀，可塑之才！如果 有哪位圣人降臨此地，對其加以發 現、培養和造就，這廝真的是大器 可成啊！”

看著代課老師如此驚詫的樣 子，謝嘉生又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 “讓老師見笑了！”

看著謝嘉生如此帶著稚氣又帶 著英氣、智氣、銳氣的臉蛋，代課老 師一時不知說些什么話語是好。他 只能在心里暗暗喜歡這個才在其 內、不在其表的鬼靈精怪的家伙！

就這樣，這堂課就在這種極富 戲劇性的情節當中結束了。

寫到這里，該回過頭來說說謝 明德了。

我們在前面有過交待，謝明德 出身極其貧寒、曲折、悲難，誕命于 雪地里，熬命于糟糠中，他與謝嘉 生雖然都同一年出生，但實際出生 月份不同，謝嘉生比謝明德小一個 月，出生在1951年3月。有人說， 謝嘉生喜歡溫暖，在娘胎里就懂得 躲避寒潮，不愿意在寒冷的早春二 月走進這個世界，而拖到與二月相 比相對溫暖一些的三月，才蹣蹣跚 跚、磨磨蹭蹭地來到這個有著較多 機會見到陽光的春天。算命先生 說，謝明德這小子生來命硬，老天 阻止了他出生的最佳時機，命運的 安排也讓他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 最佳時機，更直接點說，就是老天 好像有意識與他作對似的，不讓他 按實際產期出生。因為按他母親 懷他的實際時間計算，他與謝嘉生 是同一個月份出生的，則他也應于 1951 年3 月出生，但命運偏偏安 排了他在他母親掙扎家庭生計的 山路上，讓他冒著強烈的寒潮苦難 地臨盆。也就是說，謝明德是提前 一個月來到這個世界的。如此一 來，陰差陽錯的事情就發生了，本 與謝嘉生同年同月生的謝明德先 行一步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搶著風 頭比謝嘉生大了一個月，而謝嘉生 卻無可奈何遲到了一步，比謝明德 小了一個月。

盡管如此，就國家教育部門規 定的破學時間而言，謝明德與謝嘉 生都屬超齡破學的學生，則都應該 在1958 年9 月1 日后破學讀書， 但他們都沒有這個條件按時破學， 而是分別在1961 年9 月1 日和 1962 年9 月1 日超齡3 年和4 年 后才破學就讀小學一年級。因為 謝明德家庭生活比較困難，加上他 母親在生他時是在寒冷二月的山 路上，落了月風，得了一身風疾頑 病，時常連母親看病的錢也靠東借 西借以應付，讓謝明德按時破學就 成了一句空話。當謝明德到了破 學的年齡，他卻不得不每天幫著母 親到山上放牛，而與讀書無緣。到 了1962 年9 月1 日，與謝明德同 齡的同村孩子都上二年級了，謝明 德哭著鬧著要讀書，謝明德的母親 才尋求親友資助，費盡苦心讓謝明 德破學讀了小學一年級。

可喜的是，謝明德雖然破學時 間比其他山村孩子遲了一年，但他 的學習成績卻不比其他孩子差，相 反，入學第一天，他就表現出過人 的才能與悟性，剛上第一節課，老 師還沒有開講，他對課文就已經熟 讀能詳。因此，老師只講了幾分 鐘，他就舉手發言說：

“老師，你講的這些課文以及 一年級的算術課本，我都做了幾遍 了，二年級的書我也自習過幾次 了，能不能讓我學習些新的東西 呀？”

謝明德話音剛落，授課老師大 吃了一驚，疑惑著問：

“真的呀？”

謝明德說：

“老師，這是真的，我怎么可以 說假話呢？”

于是，授課老師將一年級的語 文、算術放到他的手上，示意他當 場驗證他前面所說的是否屬實。 結果，他接過書本，幾乎不加思索， 就已流利地誦讀全書，并對算術運 算自如，悉數有加。授課老師看到 他如此厲害，當場出了一些頗有難 度的試題讓他現場實做，結果，不 但沒有難倒他，反而讓他的智商得 到了極佳的發揮——不但快速地 回答了問題，而且答案全對，語文、 算術兩科全數滿分。事后，班主任 與科任老師商定，一起將情況向校 長反映道：

“校長，我們一年級有個剛入 學的小子叫謝明德，簡直是個奇 才、怪才，剛上課第一天，就通熟一 年級語文、算術兩科全書，經測驗， 兩科成績皆達到100分。”

班主任還沒有說完，校長就感 到極其愕然，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 毛病，聽錯了什么玩意，疑惑著問：

“你們說什么？那么神奇？”

班主任說：

“我們是說，我們一年級有個 剛入學的新生，極其聰明，還沒上 課，他對課文的知識就全部熟知能 詳、對答自如了！”

校長瞪大了眼睛，又是疑惑地問：

“是嗎？”

班主任肯定地說：

“是的，一點不假！我們是考 證過的！”

科任老師也站在一邊證明著 說：

“是啊，班主任說的全是實情， 我是親眼見證過的！”

校長驚嘆著說：

“那么神奇的家伙，我還沒有 見過呢！能讓我看看嘛？”

班主任說：

“可以呀，現在就可以把他叫 到校長室里來！”

校長有點驚奇，忙點頭說：

“那就把他叫來，讓我見識見 識！”

于是，班主任就吩咐科任老師 把謝明德帶到了校長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