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恩

又是一年晚春至，啼鶯舞燕，小 橋流水，到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為增長學生的見識，拓寬學生 的視野，學校決定組織中高年級學 生進行一次春游。當我把這消息在 班上公布時，全班學生滿堂雀躍，那 份興奮寫上了每位學生的臉上。

又是一個晴天，學生排成一列 長長的隊伍，興高采烈地走在春游 的路上。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變 得蒼綠了。近處山坡上的小草嫩 生生，綠油油的。肥胖的小葉兒， 像一個個剛剛睡醒的胖娃娃，這一 片，那一簇，點綴著山坡。山桃花 展瓣吐蕊，杜鵑花鬧上枝頭，梨花 爭奇斗艷……

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在山上，臉 上紅撲撲的，他們疲倦地坐在綠油 油的草地上休息，吱吱喳喳地說著 各自的見聞。繼而又生龍活虎地 找謎語、猜謎底。最后是野炊，部 分學生找來柴火生火煮飯，大部分 則是從兜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食 物，津津有味地吃著。

山頭的活動告一段落，各班檢 查人數那是必須的。班長檢查后 慌慌張張地前來報告：“老師，陳杰 不見了。”

我一愣：“剛才不是看見了他嗎？”

“是啊，現在不知道哪兒去了。”

“有誰知道陳杰哪里去了？”我 問我班的學生。

學生們都說不知道。

當時，我氣壞了。出發前我是 一再強調，離隊必須請假，一人不 能離開。現在我們這個“文明班” 丟了一個人，我怎么能不氣惱？

為不影響學生依時返回，我與 另外兩位老師留下來找陳杰。

我滿山頭地找陳杰，且邊找邊 滿山頭地叫著陳杰。

我仔細地尋找著被踐踏的青 草，突然，我發現一處茂密的綠草 凹下了一個小小的窩。我大聲地 叫陳杰，然后靜靜地聽。是的，是 陳杰邊哭邊叫的聲音，那聲音來自 地下，原來陳杰掉到洞里去了。此 刻，我高興極了，頓感山頭的鳥兒 叫得特別動聽。

我飛快地撥開洞口的草兒，那 洞露出來了，但洞有三米深，陳杰 在洞里拼命地哭著叫：“老師，快來 救我！”我趴下身子，把手放進洞 里，但無論怎樣努力都蓋不住陳杰 的小手。我邊勸陳杰別怕，邊想用 什么辦法救他。

我試著抓住洞口的草，然后把 腳放到洞里，整個人往下墜，叫陳 杰抓住我的腳，欲把他提上來。 但，上面的草兒承受不了兩個人的 重量，草兒連根被拔起，我也掉進 洞里了。

我看見陳杰嚇得臉色蒼白，或 許是驚嚇過度，或許是冷的原因， 整個身子哆哆嗦嗦的。我再也不 忍心批評他，我邊把外衣脫下套 在他的身上，邊勸他：“ 別怕，別 怕，有老師在。”我掏出小靈通，一 看沒信號。

怎么來聯系外界？等學校老 師尋找到這里，可能要花很多時 間，再者送回學生的老師回到這也 要很多時間，天黑了就麻煩了。

我叫陳杰跟我一起叫“救…… 命……啊！”但，聲音嘶啞了，外頭 的兩個老師也聽不見。

我靈機一動，我慢慢地脫下我 那件白色的襯衣，把它撕成無數 塊，然后包住洞內的土塊盡力地拋 出洞外，洞內沒繩索，也沒青草，布 與土塊常常分開，我與陳杰花了很 長的時間才把那白色的布片拋出 洞外。

這時，我才長長地吁了一口 氣。那天，我穿了兩件衣服，外衣 給陳杰了，白襯衫撕成了碎片，現 在我的上身赤裸裸了。我本來就 瘦，平時不敢光著身子，現在那一 條條肋骨清晰顯露著，很是難看。

剛才丟土塊不見得冷，現在靜 下來了，頓感一陣陣冷氣颼颼地往 身上鉆。陳杰脫下我的外套遞給 我說：“老師，您穿，冷啊。”我看見 陳杰冷得嘴唇都有點兒黑了，于是 我命令他繼續穿上我的外衣。我 看見陳杰哭了。

天上已沒了太陽，洞中有點兒 暗了，我的心也越來越焦急，不停 地看那沒了信號的小靈通。就在 這時，外頭有了聲音——“看，那里 有白布。”聲音越來越近，聲音越來 越多。

“陳杰，是你在下面嗎？你的 老師在下面嗎？”那是校長焦急的 聲音。

“在，我們在下面。”我與陳杰 異口同聲地說。

“好。你們等著。”然后是校長 與老師們商量救我們上去的方法。 我們上去的方法很簡單，老師 們不知哪里弄來一根長長的樹干， 我們爬了上去。

老師們看見穿著長長外衣的 陳杰以及赤裸著上身的我，哈哈大 笑，幾位青年女老師在我兩旁一二 三四地數著我的肋骨，弄得我尷尬 極了。

“瘦排骨”老師成了我的代名 詞。可就是怪，每當說起“瘦排骨” 老師，人們都是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