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都渴望時尚的小紅裙，像一團點燃 童話的火焰，穿上它，就會有無限的好運氣。

第一次穿紅裙，小小的我雖不漂亮，卻 覺得自己真是絕頂漂亮——擦著艷麗的口 紅，濃眉毛，彎月眼，白嫩的脖子下是一件褶 皺蓬松的舞會紅裙。那張藝術照記錄了我 童年最美的瞬間，隔著時光看，那時的自己 恍若從夢中走來。

第一次感到愧不可當，也是因為紅裙。 長長的、紅白兩色的紗裙，腳下踩一雙紅皮 鞋，如此引人注目的裝扮，卻在老師和喜歡 的男生面前潰不成軍。童年的傷痕永遠存 在，我恨爛透的數學成績，也恨那個把歇斯 底里大寫在臉上，潑濺我一身的數學老師。

而現在的我，吹彈可破的肌膚不再，但 眼神有光，像紅色石頭般放射出“我”的特質。 脖子上早已贅肉連連，心里卻依然住著那個 從夢中走來的女孩。心情的紅光滿面，讓我的 臉上年紀也不那么輕易地被暴露在外。

如今的我，再不會為了誰的批評而逃 離，甩一甩頭，我還是那個我。百褶的紅裙， 是自我的態度，想讓我哭？門都沒有！

端坐在時間的隧道，穿著紅裙看那年那 月被人欺負的我，激烈的血液像一場雪滴落 在那年的裙裾，看記憶里的年年歲歲被大雪 掩埋。紅裙“卡門”，是風中傲然的一支紅梅。

喜歡著紅裙，喜歡它的嫵媚和飄逸，喜 歡穿上紅裙的女子們一年四季高調地妖嬈 與歡喜，喜歡優雅的帽子底或華美的鞋子 上，是一件永不過時的，夢幻的紅裙。

再不去做那些不現實的美夢，當下這年 齡，鮮紅變成了棗紅、酒紅、酡紅，甚至不能 沾上一些粉紅和紫紅。少女時沒能開成一 朵紅花，直至中年，紅花如紅裙幾經退盛，深 紅得宛如深沉的心海，月亮向內投下了一抹 清幽的月光，靜謐得恬淡。微熟的氣息，紅 裙的紅落了些斑駁的碎色，投影投成了穩 重，投成了返璞歸真的一種情懷。不是詩樣 的少女情，而是如蒂落的杏子那般，深紅、通 透得誘人。中年的紅裙少了耀眼，添上了點 點玫瑰的姿色。

裙子除了表達顏色、體態、光線，還回應 了心靈、思想、內涵。紅裙不是眾矢之的，不 是熱辣妖艷，百褶的酒紅，是唇齒間蕩漾的 質感，是自信的助力，是不懼的點綴。這一 團酒紅的身影，燃燒著中年女性的個性與脾 氣，彰顯了本我的原味。

再不覺得紅裙女子缺少靈魂，只講美 麗。裙下晃蕩的雙腳，一樣踏實地踩踏夢 想。有裙邊滴下的血和淚，有裙長裙短裙硬 裙軟的誘惑與掙扎，有紅色在裙上的漸變， 有明亮和嘲諷交替的低語。這些都是一條 紅裙之所以傲世的經歷，是攀登，是超越。 裙子是有靈魂的，紅裙的靈魂，格外多一層 有色的復雜和迷蒙。但紅裙出挑呀，那紅裙 女子的氣質，自會噴涌而出，流芳而跳脫，任 世人如何評判，回歸她正值巔峰的樣子。

紅裙，無論什么年齡也可以嘗試的冒險 和化妝。兒時的紅裙是純真，少女的紅裙不 可逼視，中年的酒紅意味悠長，即使龍鐘耄 耋，一條紅裙，仍是回味往事妝點殘年的最 佳甜點。女人的一生啊，要有多少條搖曳生 姿的紅裙，要有多少次蕩氣回腸的冒險？相 信這危險而華麗的色彩，會蛻變，會沉淀。 在酒紅之后，我期待下一條最為我所適合的 紅色的裙。

作者|田添